抖音騰訊商業互訴之觀察

繼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交訴狀起訴騰訊涉嫌壟斷后，近日抖音因不服法院將騰訊不正當競爭案移送深圳法院審理的管轄權裁定再向福建高院提起上訴，又將兩大流量巨頭間的商業沖突再度升級。互聯網巨頭之間的“屏蔽戰”，并不是新鮮事兒。但是，今時已不同往日。2020年底在國家多個層面相繼亮出反壟斷利劍的背景之下，字節跳動訴騰訊商業壟斷案，顯然又有了更豐富的深意。

自抖音問世以來，其與騰訊必有一戰的論調便沒有停息過。

2018年5月，張一鳴曾在朋友圈評論區將矛盾公開化：“微信的借口封殺，微視的抄襲搬運，擋不住抖音的步伐。”對此，馬化騰火藥味十足回應：“可以理解為誹謗?！敝笠粋€月內，騰訊與字節跳動的矛盾從口水戰升級，在今日頭條推送《新華社：要多少文件騰訊才肯收手》之后，騰訊官方微信公開宣布正式起訴今日頭條系。騰訊認為，今日頭條和抖音大量發布、傳播貶損詆毀騰訊公司的言論、文章或視頻，對騰訊公司構成不正當競爭及侵權，并暫停了字節跳動的相關合作。

近些年，字節跳動與騰訊圍繞微信外鏈問題已經斗法數個回合。抖音抨擊騰訊集中在兩個方面，一個是認為微信利用壟斷地位，排除或限制競爭，多次吐槽騰訊無理由將其產品封禁；再一個是認為騰訊通過微信和QQ限制用戶分享來自抖音的內容，構成不正當競爭。

事實上，互聯網巨頭間的“屏蔽戰”由來已久。淘寶鏈接不能在微信界面實現直接跳轉，需要通過文字口令復制粘貼鏈接；淘寶不支持微信支付；百度搜索不收錄今日頭條內容；今日頭條和新浪微博之間不支持直接跳轉……更有9年前360與騰訊著名的“3Q大戰”。

前方的斗法，是后方的利益。最新的流量數據顯示，騰訊微信、QQ月活躍用戶分別超過12億和6億，微信的日活用戶大約10億人。經歷了春節紅包營銷,抖音日活躍用戶數突破6億,抖音搜索月活用戶已超5.5億,較其競爭對手快手近5億日活高于1億,同時也遠高于微信視頻號3億日活。抖音穩坐短視頻一哥頭把交椅。

流量之爭終究是互聯網生態中兵家必爭之地。只是，在2020年底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出臺《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征求意見稿）》，并于去年底根據《反壟斷法》對多家互聯網巨頭進行頂格處罰；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反壟斷及反不正當競爭作為今年八大重點經濟工作任務之一的背景下，抖音起訴直指騰訊商業壟斷，該案的走向或將對整個互聯網生態產生重要影響。

但是，此前監管層對反壟斷打擊的重點,主要是圍繞“程序不合規”“二選一”“大數據殺熟”等違反流程、損害用戶權益的問題,主要集中在電商、O2O等強交易屬性平臺，保護的是用戶。而字節跳動和騰訊之爭代表的則是平臺經濟領域中的社交、內容產業版塊競品之間的商業競爭,并沒有明確列入監管打擊的范疇中，但是否會借此進入監管打擊范疇，未為可知。

而何以文章開頭一個管轄權之爭雙方就如此敏感呢？有一個網絡流行詞叫“南山必勝客”，這是對騰訊尤其是該公司法務部門的戲稱。騰訊本部在深圳市南山區，屢屢在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起訴并勝訴，有統計騰訊法務部曾經在2013年起創下29次訴訟不敗的戰績，有估算起在2015年僅依靠對游戲《英雄聯盟》的維權，就獲得了3000萬以上的賠償。

2020年12月，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抖音訴騰訊不正當競爭案做出管轄權裁定，“根據微信、QQ開放平臺開發者協議約定，于騰訊公司之間發生任何糾紛或爭議，雙方均統一提交協議簽訂地有管轄權的法院解決”，“本案應以開發者協議約定的合同簽署地確定管轄”。根據此案標的，本案將移送至深圳市中院審理。

抖音不認同該裁定。2月初向福建高院提起上訴。2月19日，福建高院決定對該案立案審理。

用戶在平臺上的停留時間是有限的，抖音的崛起已經威脅到騰訊的流量。讓抖音鏈接進入微信，用戶通過點擊則將進一步把微信的流行引入抖音，騰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此一戰不可避免，此一戰必是硬仗。